除夕、壓歲錢+新年快樂

在我還小的時候，我家應該是「沒什麼錢」的狀態，我的父母都是很勤勞、很打拼的人，靠著家裡的土地所種植出來的東西，餵飽家裡的每一張嘴。爸、媽還會把家裡的菜，用摩托車載到人群聚集多的市場，賣給沒有土地種菜的人，照道理說，就算收入不多，但一點一滴累積，應該還是可以加減存一些才是，聽我媽媽的說法是─原來我家有一個收錢的大魔王，就是我阿嬤，阿嬤會把爸、媽到市場賣菜的收入，〞全數〞收回，她收回的那些錢，可能是拿去資助其他離開家，到外面成家立業的叔叔們，我爸是排行老二，不過卻背負著老大（長兄如父）的責任，（我爸的哥哥因為當兵時從行進中的軍車摔下來，所以腦部受了傷，影響他日後的行為與能力，不過如今他仍活得好好的，已經80多歲高齡，仍然在一間土地公小廟，盡力的工作著）媽媽對阿嬤把錢全數拿走這件事是有意見的，因為當時我的哥哥、姊姊皆已出生，當媽媽的，總希望能給孩子更好的生活，但爸爸的乖乖順從及阿嬤的強硬堅持情況下，我媽只好想出把零錢偷偷留下的這招，所以我父母可能度過了挺長一段只能靠撲滿過日子的生活，還好以前住我家附近這區的人，大家都窮窮的，所以也不會有窮得太不好意思就是了。

這情況似乎一直持續到我出生好幾年後才終於改變，有一天也不知發生什麼事，我記得我目睹了爸爸向憤怒的阿嬤下跪，當時我其實是很害怕的，在下跪事件結束很久後，我才知道原來是我爸爸要求要兄弟分家，所以阿嬤才會那樣生氣。不過當時我的叔叔們在外打拼的成就，早就成果輝煌，相較之下，我爸的農夫角色，顯得遜色不少，總之，經過那場革命後，我爸、媽到市場賣菜所賺的微薄收入，總算有了正大光明放進自己口袋的理由，所以我從有記憶以來，就知道爸、媽的口袋不怎麼深啦！

口袋不深也有口袋不深的過日子方法，這是那年代人的厲害及幸福。

記憶中，我能穿到新衣服的機會並不多，因為我家的衣服，都是屬於穿三代的那種，哥哥穿完姊姊穿，姊姊穿完換我穿，等到我穿完，衣服也爛的差不多了，所以比較聰明的妹妹（她選擇晚點投胎是對的）就沒加入穿三代的行列了。也就因著這原因，所以過年能有機會穿到新衣服這件事，倒是令我印象深刻，雖然媽媽買的衣服未必是合身的（媽媽通常都會買大一號，理由是小孩長很快，這樣才能穿比較久），材質未必是很好的，樣式可能還有點俗俗的，但是擁有的那份喜悅，就是讓身為小孩的我，足以高興到要飛上天了呢。

需要讓孩子穿點新衣服的另一個理由，其實是因為接下來春節的拜年行程啦！（以前的人覺得春節就是要到處走春，這樣大家才會一起旺）媽媽有二個娘家，一邊是親生父母的那邊，一邊是養父母那邊，因著過年，小孩才能有正大光明的理由，到親戚家大玩（鬧）一場，可能是因為要去人家家裡吵，已經感覺不好意思了，所以小孩至少穿點新衣服，比較不會太討人厭吧！（其實這是我自己推理的啦！以前那年代的人，包容力是很強大的，才不是我說的這樣啦！）

至於過年的紅包，印象中我還小的時候，壓歲錢都是在吃過年夜飯後，爸爸從口袋裡掏出一小疊錢，直接就發了起來。一開始可能是拿到二十元（以前的十元是紙鈔），漸漸的變成五十元、一百元、二百元，反正不管拿到多少錢，也不管錢是不是放在紅包袋裡，是不是全新的錢，身為小孩的我，都開心的不得了。說實在當時年紀小，哪知道錢到底能幹嘛，但是拿到錢，就是莫名的開心，錢的魔力，連純真的小孩都能迷失，就可以知道錢果真是可怕又不太好對付的東西呢。

爸爸發的壓歲錢，就是屬於我們可以一直擁有的，還很小的時候，我會把錢交給媽媽保管，只是保管到後來，好像就自動充公了，不過也沒關係，因為我也早把那件事忘光光了。上了小學後，我開始把錢放進我的豬公撲滿裡，藏在媽媽的衣櫥中，有空就去掏出來看看，感覺一下自己的富有，（後來豬公撲滿的錢，在我上國中時，被媽媽拿去買了一張書桌）除了爸爸的壓歲錢，如果去親戚家時，長輩給我們的紅包，一概會被媽媽拿走，因為她會還給人家，我常看到二個大人，為了紅包推來推去。媽媽拒絕的理由是因為她沒準備對方小孩的紅包，所以如果我們拿了別人的紅包，就像佔了別人的便宜，就算有準備了，我家有四個小孩，對方如果只有二個孩子，這樣仍不公平，所以媽媽堅持我們不可以拿別人的紅包，如果對方執意要給，那只好她出動，意志堅定的把紅包還了。

隨著長大，家裡的經濟變不同了，拿到的壓歲錢也跟著時代進步而變多時，那喜悅、珍貴的感覺，卻是奇妙的變少了，這真的是件挺奇怪的事呢！

當我生了孩子，成為孩子們的長輩後，發壓歲錢、紅包的角色換成了自己，許多孩子過個年，確實可以收到不少的紅包。剛開始，老公的兄弟姊妹會互相包紅包給彼此的小孩，我知道很多的父母，都會幫小孩把紅包錢存起來，做為教育基金，不過我家孩子的紅包，卻都是被我收回來，除了我們給的那份合理金額的壓歲錢會留在她們身邊之外，其餘的就放回爸、媽的口袋 。（其實是因為爸媽的口袋也不深啦！）

給她們的壓歲錢，就是要讓她們練習花錢用的，孩子上了學，有時看到同學有的東西，也許會心生羨慕，這時如果孩子想擁有它，即使東西再白痴、再垃圾，但她就是很想要，我不會阻止她們擁有，但是她得用自己的錢去買，買了之後，她就得面對自己的錢變少，至於下一次，還要不要再付出那樣的錢去擁有那東西，她們會從過後的經驗中，學習到自己的判斷了。

一開始孩子對於她曾拿到的紅包，被我拿走這件事，有著她們自己的解讀，有一次孩子對我說：「妳都把〞我們的錢〞拿走」，她大概是覺得自己的媽媽做出強盗的行為，所以鼓起勇氣反應一下。我聽完她的說法後便告訴她：「那些錢並不是妳們的喲，因為妳們並沒有付出任何心力去賺取，妳之所以會得到它們，也是爸爸、媽媽先拿了紅包包給別人的孩子，然後他們的父母，才包給妳們，所以這是一種大人交換行為下的產物，在這過程中，妳們並沒有付出任何努力，所以那並不是妳們的錢，未來，如果妳想要擁有自己的錢，那就要付出心力自己去賺到的，才是妳的錢。

我的孩子很可憐，（其實她們一點也不可憐）真正比較可憐的是大人，因為有各式未必符合自己想法的主流觀念、作法，左右著大人，想堅持不跟別人一樣做自己，是需要很大的勇氣呢。後來我派老公去與他的家人溝通後，我們也廢除了大家互包紅包的做法，如今我的孩子已長大了，寒暑假她們開始打工，靠自己的力量去賺點生活費，同時觀察社會，她們現在打工回家後，會嘰嘰喳喳告訴我，自己看到了什麼奇怪的社會現象，這其實也是生命中學習的一環。

其望孩子未來可以生活的更美麗、快樂，大人需要做的，絕對是比給孩子「紅包」這件事更複雜許多，量力而為，用最適合自己的方式過日子，照顧到自己的「心」，這樣的過年，會有自然的富足及快樂呢。

今天是除夕，明天就是農曆新年，小書蟲祝福大家─新年快樂。希望大家的生命，都能因著不同的歷鍊，一年比一年豐收與豐富喔！

（書店休假日為元月24日到元月29日，元月30日恢復上班。網路書店，過年期間照常接受訂單，元月30日開始出貨。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