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來我的人生是小說:生命中的第一個故事~阿嬤版本的貓抓老鼠

在我稍稍懂事一點的時候,我的腦袋裡留存了一點跟阿嬤及妹妹在一起的記憶,我的阿嬤是那種年輕時經歷了許多的人,我爸說在他二歲的時候,他的爸爸就死了,爸爸排行老三,這樣算來,阿嬤在很年輕時就喪夫了。也許是一個女人要養活三個年幼的孩子太不容易了,所以後來阿嬤的生命中又出現了另一個男人,(據說這個男人還是個逃家的男人,好像是老婆太強悍了,所以就逃了)也因此我才會有後來的幾個叔叔和姑姑出現,在以前阿嬤那年代所發生的事,有很多的錯蹤複雜,究竟是誰對誰錯?畢竟我不是生活在那時空的人,所以也無權置評。

阿嬤算是不太好命的人,也許是命把她折磨的有點苦,所以她也不是那種心美看什麼都美的人~至少我知道的是,我姊在小的時候因為太愛哭了,所以在白天媽媽到田裡工作,阿嬤在照顧她和差不多時間出生,三叔生的表哥時,總會用很尖酸苛薄的字眼數落著什麼都不懂,哇哇大哭的小女娃,也不知是不是那些尖酸字眼太傷人,所以讓我姊之後的人生多了很多的坎坷。


也或許就是知道我阿嬤還沒太老時,太不可愛了,所以我硬是在和姊姊差了五年之後才願意出生,也可能就是知道,如果我又像姊姊一樣愛哭,我會同樣遭遇到悲慘的對待,總之後來從爸媽的口中得知,我是一個十分乖巧(呆) 的寶寶,不太哭也不太鬧,可能因為這樣,阿嬤沒有太討厭我,但也沒太喜歡我,除了因為我是女生之外(那年代很重男輕女),另一個原因是因為小了我一歲多的妹妹,她長的太甜、太可愛了……她閃耀的光芒,完全占據了阿嬤的所有目光呢。


我的老三夾縫中求生存的能力,也是在這天衣無縫的條件之中,才能盡情的發展呢!所以人能好好的活著,確實是得感激身旁所有人的好心成全。


在我和妹妹跟在阿嬤身邊的日子裡,我似乎只記得我們總是在客廳地上滾來滾去的模樣~當時是夏天,外面太陽很毒辣,阿嬤會在地上鋪上草蓆,叫我和妹妹待在那裡玩,她自己則是坐在一旁的小椅子,雙腳開開,手上拿著一把用鴨羽毛做成的孔明扇,在一旁搧啊搧,有時我家的虎紋貓會趴在她的身邊或是待在她的大腿上,她就一手撫摸著貓咪,一手看著我們~


阿嬤很好笑,她的嘴總會一直唸說妹妹是她的金葫蘆(台語),「阿嬤ㄟ金葫蘆 乖」、「阿嬤ㄟ金葫蘆 乖」就這句話,每天不知重覆了多少次……妹妹是金葫蘆,那我應該就是銀葫蘆了,不過她好像沒這樣說過就是了。還好我當時年紀小,再加上我也沒有太喜歡我阿嬤,所以自己沒在她心中得到金和銀的排名,也就沒那麼計較了,有時人傻傻的倒是件還不錯的事。


阿嬤除了講金葫蘆這沒啥意思的話之外,還會講貓為什麼看到老鼠就要追著跑的故事,每次她一邊撫摸著貓,一邊開始講這故事時,我的眼睛和腦袋應該都會亮了起來~我的很愛聽故事天份,大概從那時就開始了吧!印象中,阿嬤會講的故事只有這一個,我不會要求她要特別為我講,不過如果她講了,我就會很專注的聽,而且是百聽不厭的那種。可以在夏天時待在涼爽的地上滾來滾去,已經很幸福了,耳邊還有阿嬤的故事陪伴,我當時應該覺得自己生活在天堂了吧!


隨著我慢慢長大,開始到學校去唸書後,最小的叔叔因為生了孩子,阿嬤就被接去跟他們一起生活了(阿嬤變職業保姆的角色了),少了虎紋貓在身邊,不知道阿嬤有沒有講貓捉老鼠的故事給堂弟們聽。至於我呢~倒是從已經出社會去當學徒的哥哥所買的收音機中,從AM的頻道中,找到了一些一邊賣藥,一邊講古(故事)的節目。


以前有一個講古的達人叫〞吳樂天〞,他講故事的能力確實很不錯,我似乎聽過他講「劫富濟貧廖添丁」的故事,也曾聽過西遊記、武松打虎……這些故事就像連續劇一樣,可能一天講一點,也可能一星期講一次,我沒辦法時間一到就守在收音機旁,(因為得幫忙家裡的農事)所以只能斷斷續續的聽。那種賣藥的節目,往往講到故事高潮時會自動停下來,然後開始喋喋不休的講著他們賣的藥的神奇之處,有時還會邊介紹邊感謝**客人,又訂購了幾盒……總之行銷是重點,故事只是點綴,不過就算是這樣,我的耳朵似乎也總能切換自如,賣藥的部份一來,耳朵自動關機,故事一上演,耳朵立即開機,當故事的語言流進耳朵時,隨即我的心就走入故事當中,跟著上刀山、下油鍋去了。


聽故事對於小時候的我,並不是一件捶手可得的事,就像某種不常見的植物,偶爾才能在山上的某處遇見,不過也不知是不是心中那股渴望的牽引,我總還是有辦法與它們在看似空無中接上線,直到現在,依舊如此,真的是神奇且不可思議,就像故事一樣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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